2007年12月3日

Dionysus

2004年七月之前,時不時就有人轟傳小克萊柏過世的消息,紐時華郵等報對這類成名人物都早早把訃聞寫好,就等著趕上正日派上大用場,對克萊柏身影的追隨者來說都不會希望這個消息成真,終於那天也來了。
像克萊柏這樣的大名士根本不會在乎自己在樂壇有什麼位子,如果他想,該擔心的恐怕是沒多幾個屁股可以坐那麼多位置。看他瀟灑的指揮手勢身影本身就是一種藝術,記不得哪個音樂家說過聽眾可以激動忘我,演奏者絕不可以。我沒有轉述得很好,他想表達的是演奏者賣力演出的同時,得記得自己的任務是音樂的傳遞,自己絕不是音樂本身,或說絕不能凌駕在音樂之上。這句話對很多音樂行當中人實深戒之。
克萊柏有個慣常的動作,常在張力推展到最高點後沒有後續指示只垂由著他的樂手走一段,彷彿是說由著你們了,我親愛的同事們,我們同在這樣的音樂裡一同呼吸。那是對樂手同等的信賴與敬重,音樂裡講某某人演奏裡充滿自發性,就是這麼回事。在駕御一個上百人的樂團這件事他確實收發由心。
布拉姆斯第四的終樂章是一種在十九世紀後期已顯古老的passacaglia曲式,內裡包藏設計繁複的對位,結構是阿波羅式的、巨大沉重的精神性力量,些個俗夫總容易把它演得拖踏冗長不知所終苦了自己也嚇了聽者,這種誤讀在克萊柏演出中不曾出現,他著重在對位結構上的linear thinking,不耽溺,帶出酒神性格的飛揚,輕盈即沉重,沉重若輕盈,一掃前人陳見重新帶給我們新思考。
我在找一張克萊柏的照片,看到華郵的訃聞和juilliard Journal上某篇追思文章都不約而同用了eccentric這個字眼形容他,我以為太過,他的公共形象其實和一般認知的eccentric行為相去甚遠,像d'Albert那種上台彈琴還要拿張樂譜墊在屁股下才能安心彈琴也許算eccentric,克萊柏只是行事低調了點,視富貴如浮雲了點,至少和他合作的樂團都很樂於與大師相處,他在維也納愛樂特別孚人望,用隱士形容他或許恰當一點。

沒有留言: